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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节 (第2/2页)
身后的男人将下巴搭在了她的头顶。 周觉山刚从浴室出来,没穿上衣,短发还湿漉漉的,常年在军队的生活让他失去了穿短裤的习惯,在思微微地垂下眼睫,注意到了他腿上的长裤,裤管规规矩矩,连皮带都扎得紧绷绷的。 她眼波微动,仰头望他。 “有事儿?” 周觉山轻笑着摇头。他将她抱得更紧一点,大臂用力地向内侧收缩,低头,将整张脸埋进了在思的颈窝。 她身上的味道很舒服,让人很有归属感,在思被他手臂箍得好疼,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臂,他又深吸了一口气,才放开她。 “没什么。只是太久没过过这种日子了。” 他站到她身旁,两手握着铁色的护栏,眺望着眼前的山河湖海。对他来说,这样的每一帧每一秒都太过弥足珍贵。和平,永远都是一种相对的存在。 东枝市是掸邦的首府,哪怕边界地带的人民已经怨声载道、叫苦不迭,全邦的财富依然会不停地涌向这里,东枝市依旧会是一片歌舞升平。 这里的每一条街、每一棵树,甚至于是下水管道里的一粒毫不起眼的螺丝钉,都是用边界几十万将士的生死安危与忠诚鲜血换回来的。 有人说,军人生来就是要保家卫国。只可惜他出生的时候其实还不是个军人。 周觉山自认自己不是个圣人,在他眼里,他骨子里就俗不可耐,糙、路子野,能动脑筋绝不硬上,花花肠子能绕梁三圈。小时候满岁抓周,他父亲让他选当兵还是土匪,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土匪并且死死抓着不放,据老一辈人讲述,他父亲气得想拿鞭子抽他,他却死都不肯撒手,一直瞪大了眼睛跟满屋子人较劲儿。 后来,之所以走上军人这条路,是造化弄人,受赵骏的影响居多,也是一次次偶然与无可奈何所导致的结果。 南掸邦每年都会有上千士兵因为战争而流血、阵亡…… 他见惯了生死、苦难,心中便再没那么多畏惧。 “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用之所趋异也。太上不辱先,其次不辱身,其次不辱理色,其次不辱辞令,其次诎体受辱;其次易服受辱,其次关木索,被菙楚受辱,其次剔毛发,婴金铁受辱,其次毁肌肤,断肢体受辱,最下腐刑极矣!”他站上了扶手上的石阶,高声嘹亮,慷慨陈词,仰望着头顶的夜空。 在思一阵动容,心里也热了起来。 司马迁的《报任安书》……激愤决绝的生死观,气势宏伟。这好像还是在小时候,她父亲教给他的。 “说起来,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,你过去经历过怎样的生活。” “你问过。” 周觉山转头看她。没记错的话,她之前不是一直都觉得他还有什么瞒着她藏着她的身份之类的,想刨根问底,问出个所以然来着。 在思笑了。“我说的不是那个。”她想问的只是他的生活、过往,一些柴米油盐,“比如你父母呢,家人呢,我每天都陪在你身边,怎么都不见你有联系过呢。” 周觉山挑眉,扬了扬唇角。 “过世了。” “都?” “嗯。我当兵的第一年,缅甸地震,我救了十个灾民,却唯独没救到我的父母。” 那年地震发生在凌晨三点,很恐怖,他家正在震中。周觉山家里条件不错,五层的楼房,独门独栋,他母亲家世显赫,所以父亲只娶了她一个老婆,结果谁能想到,一场地震,人去楼空。 在思抿唇,有些抱歉地看他,“那我现在提起来你会不会还很伤感……” 周觉山笑笑,揉了揉她的头顶,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。时间太久,我都快记不清了。”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,或许有些事放在当时叫困难,但过一段时间就能想明白了。 在思低头,若有所思。 他忽地凑到她耳边,音量很轻。“跟你说个秘密。” “嗯?” 她一瞬间眼前雪亮亮的。 周觉山故弄玄虚,背着手往远处走走,在思颠颠地跟了过来,他眉梢微动,又刻意让她多等了他一会儿。 “说呀,快点说呀……” 在思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。 他转头,四处打量了一下,确认没有人偷听。“我出家当过和尚。” 啊?在思眨眨眼睛。 夜幕下,晚风吹拂而过,吹动着女人耳边一缕缕乌黑细软的发丝。在思观察了周觉山半天,感觉他确实不像是开玩笑……“真的?” “嗯。” 缅甸男人一生之中必须出家一次,只不过他去的时间有点特别,大约十四五岁吧。 “我那时候刚好在读中学,年轻气盛,有一年暑假,因为打篮球占场地的事情,跟几个学校里的混混打了起来。”一对四,他倒也没什么事儿,嘴角流了点儿血,而那几个家伙可就惨咯,打石膏、拄拐,每一个伤的都比他严重。事后,对方的家长找上了门,他父亲看不下去,一气之下便把他扔到了当地最偏远的寺庙,意图让他吃斋念佛、诚心悔改。 当然,显然最终的出家效果肯定也不是特别的尽如人意。 在思别开脸,忍不住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