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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梦境 (第1/2页)
月色浮动,一丝阴云侵袭冰轮,夜风骤起,残破的窗纸窸窸窣窣一阵抖动。 蓦地,冷风破窗而入,将陈旧的纱幔拂得四处晃动,床上,睡梦中的李元悯紧抓着被褥,额间冷汗四溢。 恍惚间,李元悯掉进一片尸山血海里。 入目一片血腥暗红,高低起伏的皆是头颅残肢堆就的小山,粘稠的血液聚集成河流,漫湿履底。 空气中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。 远处,一只擎天巨兽嘶吼着,高高支起前足,瞬间踏碎了面前围攻的人群,扑哧一声,溅起半人高的血浪。 撼动天地的震颤自足下传来,巨兽朝着他的方向步步前行。 围攻之人源源不绝,前赴后继杀剿巨兽,誓死不罢休一般,然双方力量太过悬殊,那些人在巨兽面前不异于蝼蚁一般,顷刻间被踩为肉泥。 “不……”李元悯仅能发出一声低弱的气音。 他动不了,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巨兽愈来愈近,前行带来的巨大的血腥气浪将他吞没。 他几乎无法站立,艰难地睁开双目,蓦地瞧见了那只巨兽浑身上下密密麻麻插满的箭矢,原来它身上的暗色皆是箭羽,一层填满了,无数的箭矢又插进缝隙中,一层又一层,源源不断。 巨兽焦躁地朝天嘶吼,踏溅更多的血浪。 厮杀无穷无尽。 “不……”他哭喊。 巨兽终于倒伏在了他的面前,如山高的身体压向了他,可李元悯奇异地却不感到害怕,只是伤心,莫名地伤心。 一阵巨大的力量裹挟着他,圈进了一个暖和平静的天地,巨兽呜咽,口中鲜血涌出,漆黑的瞳仁半暗不明。 李元悯走进了去,额头靠在它湿漉漉的鼻尖,泪流满面。 “不怕了。”李元悯蹭着他,哽咽着,“……不怕了。” 所有的杀戮声渐去,周围的血腥气如浓雾骤散,在这一番尸山血海中,李元悯与奄奄一息的巨兽依偎在一起。 “不怕了。” 李元悯低喃。 便是梦里也能感到它身上热度。 夜风渐渐平息,待冰轮越乌云而出,银色倾泻大地,西殿陷入一阵宁静。 李元悯的眉头渐渐舒缓,一颗泪珠自眼尾滑落,慢慢干涸在乌黑的发丝中。 *** 秋选那天是一个好天气,连下了三日的大雪霎止,天色放晴,皇城的上空碧蓝、万里无云,辽阔如平静无波的昙海。 好些年以后的李元悯还会记得那一天。 那是他命运的分歧,他做了一个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决定,从此,命运开始逆转,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晓自己将去往何方,只惶恐着,坚持着。 他像一个泥泞中前行的老耋,前途茫茫,然而毫无退路,身后是幽暗的深渊凝视着他,似乎随时等着将他吞没,他只有前行才能摆脱这份被凝视的恐惧。 钟粹宫内,起迟了的王贵妃尚在内殿梳妆,三位皇子正于外殿候着。 李元朗、李元悯坐于堂中下首,正座上的正是月余未曾露面的四皇子李元旭,他早已换上了隆重的蟒袍,正斜靠着枕撵,时不时往嘴里丢几颗茴香地豆,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。 他这些日一直被看管在偏殿熟读五家,早便关得烦了,昨儿傍晚王贵妃才解的他的禁,偏生今日还有场硬战,更是胡闹不得,念此他额上便突突突地发疼。 漏刻上显示的时辰已是卯时正中,青荷率宫女们进来,添了第三回茶。 “母妃还未曾妥当?”李元旭颇有几分不耐。 青荷福了福身子,道:“娘娘这些日本就觉寐失调,为了今日秋选,更是竭虑良多,到底是累了,今日起的是迟了。” 李元朗听罢,似是感慨,叹道:“母妃着实辛苦了。” 李元旭摆了摆手,满不在乎:“母妃到底是想太多,舅父已说了,司马忌那只老狐狸素来与左相大人不和,怎会让嫡子去当大皇兄的黄门侍郎,难不成还有比本殿下更好的选择?” 李元朗笑着称是。 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李元悯,对方依旧是那副没有人气儿的态势,他双手垂在身侧,低着下巴,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——他理应如此,亦本当如此,可李元朗却是知道,这幅孱弱